Thursday, February 26, 2015

心率

那些年,你在香港我在北京,每天在不同空間同一時區等待下班;然後,我在劍橋你在台北,喝着美味的咖啡以純白簡潔的名信片談話﹣你碩士final crit後寄給我的仍貼在房門後,每天更衣都會看見,上面說有同學因通了太多晚頂,在午飯中暈倒墮地,我們都覺得這樣子太不值得,說回來後要多一起玩、看日出、食早餐;也試過一整年不過一牆之隔而沒有談過一句話。這些年,我們在老餅店學藝、分別試過相戀失戀並有人問我們為何經常在一起,是不是拍拖、成立過自己的公司,在海旁建起小木屋、大鐵架、海藍色的一片天、在灣仔鬧市中掛了好多木鳥屋、在舊中環街市裹竪立了大黑板、把黃色月亮帶到時光隧道頂...努力實現小夢想的過程中,遇過許多許多大困難。但都有的士、青蘋果奶昔、越後妻有的大地、古堡下的星蟲、皇后街上的熟食晚餐、跑馬地冬天電車站的熱玻璃瓶維他奶和神級001相伴。
 
記得有次要在會展畫畫,你來了陪我,做完再做已經深宵,仍要到凱悅吃海南雞飯自我安慰一下,又試過見完freelance client 後覺得做藝術好像賣身,不得不去萬豪吃一頓沙律自助餐;但都不及在蘇格蘭生活了一個月完成了人生第一次architecture crit後,我倆第一次外出那頓飯深刻,記憶中餐廳內空無一人,但異常平靜溫暖,那時快要十一月了,在又累又冷的深夜,仿佛初次發現筷子那麼陌生、飯那麼好味道。我們試過一起在深夜冰冷的街道走路回家、試過在直島小路上唱歌、在金澤吃被稱作全世界最好味的刺身、每天在新潟山中赤身泡浴(!)哈!只要我一個電話說「今天這裹真的很少人... 不知道會否被趁機清場」你便偷偷從辦公室走下來仍未是夏愨村的夏愨道陪我;沒有錢看醫生時會立刻拿錢給我。在這個寫了八年的blog 裹寫了無數次﹣都說自少習慣離別,因此更加害怕,因為太知道適應是多麼容易。很難想像沒有你的香港,不過若你在倫敦開心我也會很快樂。大概,有一天我們會一起回去新潟;我不肯定,因為世上沒有什麼是肯定的,人與人之間有時會不知不覺便緣盡了,所以只好更加珍惜當下。

Thursday, February 12, 2015

燈塔

星期三在老餅店做了七十二個蛋撻,學懂看火和開爐,黑漆漆的舊焗爐比我還老,但不一會便能焗出鮮黃色的蛋撻,一盤三十六個很熱很重,竟然不夠力拿出來,要多多練習才可。把暖笠笠的蛋撻放進花花盒內送往南區小島去,這是貓記深宵宅急便。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喜歡呢﹖有沒有在冷冰冰晚給肚皮帶來點點溫暖?送食物給人很緊張,會擔心人家會否喜歡、皮夠脆嗎﹖有沒有變冷了、酥皮會太油嗎﹖中間熟透了沒有!有否加入太多糖、今天的蛋夠香嗎?...因為自己都變得對味道質感很挑剔,所以希望一切都完美。回家後一直睡不着,到睡着了又一直做惡夢,包括在雨中看着巴士離去,然後被密綿綿的大雨淋得渾身濕透顫抖;聽見不想聽的事情;又在夢裹發現自己真的病了,前往醫院的過程中不斷咳出螢光綠色的痰。幸好早上約了祖師婆婆,不用趕着上班,拜見她的人很多,竟等候了個多小時,雖然今天她拿着超級玉蜂針,但跟她談天的時光如常地令人愉快。
之後,是junior patient & junior doctor的探險日!吃了最好味道的沙律,從香港公園一直行到上環,喝過好喝的咖啡、坐在路旁茶餐廳遊玩、大清新Kat醫生買了蛋撻吃、小清新貓小姐把鱷魚袋貓睡褲帶回家、走過很多很多條古樓梯、遇上熱情小狗兒、在古樹下為街道彈鋼琴、跟金色的街貓兒們握過手、不斷驚歎太陽光的美。然後沿老樹間的山路找到了泳棚,是最適合我倆的探險點,因為我們都愛游泳,特別是習慣游Hampstead Heath池塘的羅醫生,不可以不在硫磺海峽的巨大白浪花間野泳一次吧。泳棚流行於二十世紀初,收費廉宜。所謂泳棚其實是海面上一條小橋,方便泳客下水。部份泳棚附設小賣部和更衣室。由於當年香港社會的經濟不富裕,泳棚提供泳衣租用服務,女裝泳衣租金三毫子,男裝泳褲更便宜。硫磺海峽是香港海峽之一,位於青洲、小青洲及香港島區之間。青洲上有兩個漂亮的白燈塔,分別建於1875 及1901年、很多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香港遊記和旅遊書都有提及它。不知道那邊的海浪聲是否都是如此動聽?
"Rounding the corner towards Hongkong will be seen some of the forts which have been planned on a scale of thoroughness little dreamed of to protect Hongkong in time of need. These are appropriately known as the Belcher forts. Green Island is a picture worthy of any film. Here there is a lighthouse directing the course for incoming steamers and on top of its sugar-loaf fern-covered heights is a signalling station. The only inhabitant is the light-keeper and he is "King" of a territory the whole of which can be viewed from its summit. In front of the nearly violin shaped opal green sheet of water known as Pokfulam reservoir...“ (Information for travellers landing at Hong Kong, c.1921)

Sunday, February 1, 2015

酒窩

巴黎的確很冷,塞納河畔小酒館內卻一片溫暖,黃色燈光下滿溢快樂氣氛,牆上掛滿十九世紀小廚具和報紙,地上舖的是藍白色花䃈磚,有點北非味道,不竟巴黎有很多北非移民,也許文化上會互相影響。壁上還有一張維利·羅尼的黑白照,這位攝影師本來醉心音樂,卻因爸爸病逝而被逼放棄學習小提琴,接管家庭照相館業務。他的鏡頭捕捉了不少巴黎平民生活間的簡單美。Seafood Bouillabaisse、紅酒、鵝肝、好高好高的疏乎厘蛋糕配香草雪糕、脆脆法式小蛋糕、鐵鍋中的紅酒燴牛臉頰、法式油封鴨腿和芝士洋蒽湯都十分美味。毗鄰一桌法國人比我們晚來卻匆匆把煲煲鐵鍋食完趕着離開,大概是要趕開場, pre-theatre meal,不過爪魚同學提醒說這裹是巴黎不是London west end.
一邊食一邊談起各地的海鮮湯、魚湯、芝士湯和它的做法,爪魚爸爸都是海鮮湯愛好者。爪魚爸爸和媽媽又說起年輕時是中學同班同學,經常沿山道走路到堅尼地城吃午餐,可是現在小茶餐廳都變成酒吧和日本料理店了。整個小城晚上仍很熱鬧,只有水旁一片漆黑。 飛往巴黎晚飯前,跟皓羚、爺爺和米米食了我最喜歡的沙律菜,然後在沒有汽車廢氣的白色街台間工作了一整個下午,喝了濃味的咖啡,完成了半幅畫、穿了切合前往巴黎的衣服,過了完美的星期六。
As I ate the oysters with their strong taste of the sea and their faint metallic taste that the cold white wine washed away, leaving only the sea taste and the succulent texture, and as I drank their cold liquid from each shell and washed it down with the crisp taste of the wine, I lost the empty feeling and began to be happy and to make plans.” ― Ernest Hemingway, A Moveable Fe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