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rch 4, 2014

停雲

香港中式建築中經常有很多詩畫,大多關乎禮教詩書、豐收連年或子孫平安的,近日修復的書室卻有這一句:「中庭地白樹棲鴉 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 不知秋思落誰家」王建的十五夜望月,寫庭中如積水空明,首兩句未提及月光,卻讀得出月色溢滿庭園,樹上鴉鳥已然熟睡,剩下一片寂靜美好的意景。又未如平日的詩詞中直接寫詩人獨自望月的孤獨,但讀來婉轉而不乏思念情懷。因為同一間書室的習作,需要找些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時的相片作參考。又碰巧正跟明慧準備一大型裝置藝術品,困難重重的時刻特別想念新潟山中的寧靜祥和。什至經常覺得自己一切藝術靈感都源於那段時光。那裏潛藏的藝術力量,不是作品本身視覺上的「美」,而是它們跟大地和人之間的連繫,讓人感受到每件物品背後的故事,是一個活着而正呼吸的空間,一片八十五歲老婆婆都拿出家裏被遺忘的稻草來一起做藝術品的土地。近年新聞上越來越多人寫於這藝術祭的經歷(有九十篇,我推介這一篇 - 夏耕冬讀 — 北川fram ),但在雨中幫藝術品洗澡後在山谷中泡室外溫泉的感覺,還是要自己感受的。要繼續工作了。至少這書室中充滿漂亮的詩,以前藝術與生活的關係多密切呢,書室又叫「燕翼堂」,出自詩經‧大雅 :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亦可見於門外對聯,大的是:「燕詒子孫/翼勵綱常」字小一點的是「燕樂一堂濟濟盈盈陳其俎豆遐思木本/翼馮三祖雍雍穆穆佑我兒孫不替烝嘗」現在的房子卻只叫凱旋門之類。大概也很反映時代 - 崇洋、好勝。有需要耐心而遲遲未能訂案的習作,亦有圖畫書未開始畫。卻不斷糾纏在自我麻醉或固執之間。停雲久久不散,從前不知道天是可以連續陰這麼多天的,更不知道它能如斯扣人思緒。這類事情不欲多說。
"I believed that I wanted to be a poet, but deep down I wanted to be a poem." — Jaime Gil de Bied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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