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

有些日子感覺特別安穩，例如年初一和打風日。靜巷無來客，深居不出門，花了整個早上在陽台看書。木桌旁青檸花盛放，青蕃茄長得越來越高。突然很想焗蛋糕，上一次已近一年前了。但還是想先把書讀完。反正不用趕，喜歡能於初晴青草間看海上柔藍海浪。若桌上有一個金黃色的檸檬金桔蛋糕便完美了。白爪魚借給我的書好像Lilla's Feast的姊妹書，很感人很值得所有人看。騷眼看來可能以為是愛情故事，但其實是一本寫得很認真的歴史書，作者研究俄國歴史，在劍橋任教多年。於莫斯科的日子，遇上一箱阻着走道的檔案，聞說是研究所收過最大最完整的私人藏品，由一對相識於三十年代的夫妻擁有，他們後來被前蘇聯政府其中一個最嚴厲的的政治犯勞改營分隔十六年。打開其中一箱，箱裏滿載以繩子小心繫好的信件、日記、文件和相片。另一小箱裏有近二千多封信，包括女孩子和男孩子兩方昔日冒着種種被發現的危機及依賴守衛朋友冒死偷運的信。信中充滿代碼，作者用了近兩年才完成整理。

書裏看到不只是兩人對愛的堅守和信心，更充滿極端環境中人性的殘酷，又很多人與人之間的守護和憐愛。兩個在二次世界大戰前讀物理的年青人，本來前途無可限量，開戰以後，男生被德軍捕獲，一直不願意背叛國家作納粹德國的間諜，冒死逃回俄國，卻被栽贓成叛國賊，送往集中營，在零下三十五度的北方，住在透風的房子；天天站在冰冷河水中收集木材；每日飽受對未來未知的無助及制度中的不公義；而在物資匱乏的鐵絲圍欄下，事情往往不得不素諸暴力，人與人之間充滿猜忌。他之後寫及被拷問的日子，說肉體折磨並不難受，最難受的是不被信任。也讀物理的女生工作涉及國家軍情機密，卻多次冒險到那片地圖上隱形的土地去找被控以叛國罪名的「國家敵人」。兩個科學家都愛文學，會抄詩，信寫得好，紀錄了許多集中營內的情境、相思、人情、掙扎、失落、希望和人生問題。看見書中印有他倆後來抱着孩子和一起長老的照片，很難不令人落淚。書名是Just Send Me Word, 你會一直以為自己在讀小說。
下午三時，看完了，立刻想多看一遍。但找了載颸焗蛋糕，檸檬蛋糕，味道完美。
Black and enduring separation I share equally with you.
Why weep? Give me your hand, Promise me you will come again.
You and I are like high mountains and we can't move closer.
Just send me word,
At midnight sometime through the stars.
﹣Anna Akhmatova

濃度

五十一年前的今天，有人架小型飛機飛過深深院宇小池塘，從上空拍下沙田腹上一線彎曲河流和兩岸片片農田。今天把這照片包好，送給同樣喜愛地圖的皓羚同學作生日禮物。五十年前的沙田，火車經過農田山谷，蒸氣混雜清晨湮霧蒸藜，有如仙境般。相裏還有些未解開的謎，這是另一片黑洞﹣看舊報紙找相片，對照舊地圖猜答案，一個很花時間但迷人的遊戲。今晚跟皓羚去平日什少出沒的地區，經過舊屋村，到達大公園中的小年宵，逛了數轉，人不多，容得下邊散步邊唱歌的閒情，聲音星空均令人回想起China Week和Project Week 的日子﹣無論等車或跟小孩子玩時，我們都會隨意哼着不同的歌。買到所淨無幾的傘子，已經很快樂。看着她們成長已經剛剛一年了（第一次賣字）本想說，看見她們成功很感動，但其實該謝謝她們一直堅持，以藝術為所有人生活添上小驚喜，而且她們都是很好心地的女孩子。

選了「(狂風雨暴雨)都因你燃燒」和「站在暴雨中 (漫遊為何還吝嗇所有)」的傘。芷晴還幫我寫了一個靚到不得了的封面，興奮得現在仍未能平靜下來。在廣闊的天空下隨意談天、一起看舊照片解謎、談社會上的古怪事、到新區域探險都是我們的正經事。跟有些朋友一起世界總是那麼舒服和有意思。身邊很多難能可貴的朋友，都愛詩詞的、都愛吃菜的、一起聽過越後妻友屋簷上雨點滴㗳聲的、喜歡找秘密的、計星星難度的、敏感而聰穎的、為有意思的事情默默耕耘而不抱怨的、時時感恩的... 每想起他們都覺得不真實，覺得自己很幸福，遇到這些特別的人，並且能一直做好朋友。
昨晚也很快樂，和白爪魚吃過元氣後還有時間吃蘋果批才去看電影，而且沒遲到，又開始讀新小說。所以經常感覺處於一片混亂中，因為生活充滿了幸福而令人興奮的驚喜，身邊有漂亮的書，未完成的習作、未去的目的地、未找到的答案、有待告訴你的事、想跟大家一起分享的禮物.... 所以，濔漫一片既幸福又擾人的混亂。

炸藥

繁華鬧市裹，還有多少偷偷躲在一隅的迷人角落呢？近日工作跟昔日戰爭防衛設施有關，偵探長不時提起各個香港的軍火庫，恰巧今夜去前英軍域多利軍營軍火庫改建成的亞洲協會聽講座，就在天天經過的金鐘，卻有如日本山中美術館的迴轉高橋，林中流水，連接起各座建於一八四三年至一九三零的炸藥研製及儲存倉。沿山谷間架空天橋漫步，橋底滿是綠樹，遠眺可見維多利亞港和兩岸高樓大廈，拐彎以後卻只剩下一層高的白色木窗小房子，人們在火炬旁喝酒交談（總覺得講座前要把人灌得微醉，之後說什麼觀眾都覺得好聽），頭頂稀星點點，木風扇緩緩旋轉，彷彿不屬於這個年代，地上軌道交橫（昔日運送炸藥的）。冬天在園子裏喝酒、談天、聽搞笑而機智的外國講者在台上有智慧地胡扯，操流利中文的洋人、全都令人想起劍橋的日子。喜歡發現新地方，在資訊發達的年代，驚喜變得罕有，往往在到達目的地前已經看過數千張當地的照片，今天卻讓我想起旅行的快樂，想起直島。下午在陽光裹跟ccc, 婷婷和白爪魚午餐。坐車和等車時一直編寫小書，大概是中毒了。還有我們的網站，亦即將誕生！講座後跟朋友見他們的老朋友，都是多年前在倫敦時認識的玩伴，說起很多倫敦的往事，大家都想念。有時很討厭人類的情緒起伏，明明是自己的感覺，面對它卻總是束手無策。但偏偏沒有這些邊雨邊晴的時刻，就不可能有世上所有詩詞歌畫。是否每個人身體裹都潛藏一點炸藥？是否有些炸藥只如夏威夷的火山般溫柔地爆發？喜歡黃欣分享的這一句 ‘Language... has created the word 'loneliness' to express the pain of being alone. And it has created the word 'solitude' to express the glory of being alone.’ ﹣Paul Till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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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望

窗外傳來陣陣風聲，灰雲從水平線冒起，為大地蓋上藍綠色瀘鏡，海面滿是風兒散步留下的淪漣，顏色氣味都像夏天暴風雨前夕。在多種渴望中，最不痛苦的一種是在寒冬裏思念夏日雷暴、港式划船；炎夏靜止暑氣中眷戀溫柔的冬日暖陽、冒煙熱飲。異於其他切望，季節從不悔約。長大以後，漸漸真切地愛上一年四季。過了一會，太陽又透雲而灑，照亮海上那些令人響往的小船，傾滿一海閃亮繁星。小船在我窗外漂浮一整天了。外出工作的一周，周二爬地道，周四看古村。水道芋葉間仍有昔日海畔寮屋地磚痕跡，村口古祠旁老婆婆在木車上賣粥切木瓜。香港還真的有如此漂亮而被遺忘的地方。不用坐在辦公室內工作的日子，感覺如中獎般，總能偷來時間跟黃欣在詩詞下喝咖啡，又能準時下班跟白爪魚去唱歌。

近日讀了很多好詩和文章，文字藝術世界像一片浩瀚星空，又像舖滿繁星的黑洞，引人入勝，令人平靜。然而，偶像梵高卻說 'I feel that there is nothing more truly artistic than to love people.' 
星期六早上，煮好早餐後從陽台外拈來天邊一抹厚奶油，貪心的我們刮多了，露出碗底一片清藍。同日，收到一瓶意大利帶回來的禮物 - 'Sundried & rum marinated sliced figs floating on chestnut honey' 聽說最好伴法式薄餅及雲尼拿雪糕，我想，可以在做蘋果批的日子一併試食；批子在焗爐時先坐在海邊看書；焗好後放在陽台讓金黃色的夕陽餘溫再焗一會，一定更香，暫不知道這願望能否實現。

舊地

有人以顏色來形容抽象的心情起伏，我卻覺得憂傷感覺很實在如感冒般切膚切心：呼吸斷續、想哭、不能睡、而且充滿內疚，因為理性告訴你你並沒有值得悲傷的原因﹣明明一天還過得很好。
昨夜看了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音樂好聽，畫面如現代畫般美。完場後已過夜半，街上只剩下一點柔和燈光、遠處隱約泛着海水聲、泛着山色、很寧靜、帶着幾陣寒意而不孤冷。散步至家門前，我們偶然想要枱頭看，看見黑黑藍藍的天空中竟真的掛滿眨着眼的星星。小學時很喜歡李天命的一首詩： 「群豬觀賞夜空、只見有光的漏洞不見有星。」在星星罕見的香港，也許要反過來找些有光的漏洞裝作星空。
次晨起床時天還未光，窗外月亮照得海上一片柔柔粉藍。八點半集合，還要早起在餐廳裹吃一頓豐富通心粉早餐才出發。肥魚、蛇、白爪魚和我都在周末看過夢想家去格陵蘭的故事，在冬日金亮晨光中坐車，感覺像正出發去旅行。LPC門口擠滿緊張的家長送別更緊張的孩子。十七歲的冬天，我們也在這片寒冬草地上夜夜練舞排戲；青草雜花間亂談將來的夢想；坐在石階上聽有才華的同學彈結他唱歌… courtyard傳來陣陣跳舞歡呼，令人不禁羡慕起來，羡慕他們將要經歴的夢幻而充滿理想的日子，他們大概會在深宵的星空下散步、學習南亞舞蹈到孤兒園裹表演、把十多半書從教學樓般回宿舍、出發去China Week前一晚仍談至半夜三時不睡；或會躲起來避過七時半的課或在沒有讀過小說的情況下在課中討論內文…
幸好那些好日子不只是迷離酒綠、一瞬即逝的，在這裏我們都認識到些最有趣有能力而重要的朋友及老師，學習到一生受用的價值和知識，讓我們有信心及眼界去慢慢實踐，感受理想不止限於LPC 的四塊牆內，而是在我們的手中和心中。這是我的blogtherapy.

"This diary is my kief, hashish and opium pipe. This is my drug and my vice." - Anaïs Nin
"For my part I know nothing with any certainty, but the sight of the stars makes me dream." -  Vincent Van Gogh

夜坐

'I think of you often. Especially in the evenings, when I am on the balcony and it’s too dark to write or to do anything but wait for the stars. A time I love. One feels half disembodied, sitting like a shadow at the door of one’s being while the dark tide rises. Then comes the moon, marvelously serene, and small stars, very merry for some reason of their own. It is so easy to forget, in a worldly life, to attend to these miracles.'
- Katherine Mansfield, The Collected Letters of Katherine Mansfield: Volume 1: 1903-1917
無論一天多忙，回家後靜靜躺在漆黑的海旁翻看讀不完的書，讓眼睛自由地跟隨海上盞盞小燈浮游，數數天上小星星，立刻能平靜下來。卻常常聽見樓上家庭吵架，爸爸很兇，孩子踏地哭喊，每隔數天便發生一次，一層石屎外的我聽着也感可怕。身邊朋友都習慣收到我發短訊報告情況，有些每次都勸我報警，另一些則認為警方不會理會，因為「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今早起床又讀到另一宗虐待外籍女傭的新聞，兩種家庭暴力都反映出更大的社會問題，任何人活於這個城市同樣制度下都難以獨善其身，但苦無對策，很感無力。巧合地，今天約了製作新聞紀錄片的朋友仔午飯，偶然說起她打算做關於這次外籍女傭事件的專題。本來她來找我看香港歷史資料，最後卻在聽她說故事。很羡慕她的工作，關於很人性化及急切的議題，又能引起社會討論。

沒開電腦而早睡的一周。在天藍下午偷進過圓型的勵德邨，香港的Guggenheim，立刻明白七十年代要把這公屋起成圓型的原因。每隔數層一隅公共空間，種了綠色植物，掛滿殘舊衣服，冬日暖陽中，遠處爐峰峽柔藍煙霞、霽後清景，記得朋友韋蕙心說過，兒時住勵德邨時試過在露台看見流星-在維多利亞港上的流星啊! ; 又接受了一電視台的訪問; 跟婷婷在後街鳥園中吃過愉快的午飯; 探訪了冬天盛放的茶花; 聽林茵說過台灣的好，收到何雪瑩從以色列寄來的信，讀過數十首好詩，正在做一份小禮物; 為下一本圖畫書訂了方向! 還在冬天夜裏跟白爪魚吃着冒煙的羊腩煲談了很多很多古怪小事，然後還吃燉蛋。並取了一本期待已久的書，至今仍然很興奮。
Attend to these miracles, 但不忘專心做好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並想想如何可以做得更好。覺得自己依然太常埋怨時間太少，或者少想一點「時間太少」，就能把溜掉的偷回。

幾米

中大邀請了繪本家幾米來分享他的創作歴程，講座反應熱烈，一早要更改場地到最大的講堂裏進行。到達本部時，龍尾已在新亞路，袓堯校長說，看來這次講者最合大家口味。幾米作品過去十多年在華文世界一直受歡迎，相信誰家裏都有一兩本，我卻一直未太喜歡他，覺得他的作品構圖太平面、煽情、有點重複、故事線太明顯、都是愛情故事或失落的場境（聽說因此能引起城市人共鳴），而且頁與頁間不連貫，稱不上是圖畫書；較像商品。不聽這講座，會以為他像某些畫家，不過是一個好商人而已。
仍然決定要去，主要想知道創作人通常分享些什麼。袓堯校長一如平常可愛地介紹「幾老師」出場後，幾米在白色佈景下從中學說起，很真淳坦誠，還有點羞澀。雖然喜歡畫插圖，但十多年來因為薪金習慣的關係，一直沒有離開廣告公司。後來患上血癌，完全覺得生無可戀，堅持要出院前一天吐得一地鮮血仍不告訴醫生，一心只想趕緊回家躲在自己充滿惶恐和無助的世界裏，每天哭泣。病情較好以後，一次在街上偶然碰上昔日freelance工作的編輯，邀請他在報張上畫插畫，幾米想自己連買中藥的錢都沒有了，便答應幫忙。畫刊登以後，編輯們均追問為何不見一年插畫進步（昇華）了如此多，卻不知道他那段日子裏每一執筆便淌淚。幾米在投影機上分享了病前和病後的作品。那之前還未出書，只偶然在報張上畫插畫，這些作品刊登後卻有人提議他出書了。於是便一直畫。
他給觀眾們朗讀「森林裹的秘密」。又播放了微笑的魚的動畫，說早年不敢在公眾場合朗讀這作品，因為一讀便泣不成聲。兩個早期的故事都很感動。觀眾聽完都流淚。除了作品背後的故事有趣，聽他們朗讀自己的作品也是我最喜歡的環節，那種感覺是別人不能取代的。這亦是在劍橋讀兒童文學的日子最大發現之一：原來故事和詩歌可以讀得如此簡單、平靜而動聽。(梁逸峰同學和香港朗誦界朋友可以參考一下啊) 然後，又跟大家分享了其他作品背後的故事，看得出他都是給自己畫、給自己療傷。說到某些情節還會不好意思。
他說，在創作的歴程上，最重要要專注、持續和「開始」，也是我一直很相信的信念，當然不能跟他比，但自從中六開始認真畫繪本，過去每年至少會完成一個故事。雖然我常自認心急，但在這事情上一直沒想過要或能夠立刻做到一個完美的故事。身邊有些朋友經常問我「幾時出書」，但我總覺得有些事情需要不斷練習和經歴才會做得好，而且別人覺得好不足夠，最重要是自己滿意。看得多了發現好創作不一定為別人而做，而是要經歴過打動自己心靈的事情才可以做得好。聽罷都很想畫畫和寫故事，有些熱情是發自內心的，雖然畫畫時經常感到十分draining - 畫畫的時刻在記憶中經常是痛苦而忘我的﹣但仍會想繼續！他提醒我們創作需要耐心和持之以恆。又想起朋友前天說到 'inspiration is for amateurs' 靈感是給業餘愛好者的，真正的畫家作家每天都在努力創作，沒有靈感的日子也努力練習。謝謝中大，十年來多次被拒絕依然不放棄要邀請幾米來分享，第一次聽講座後流眼淚，其實這種故事不是第一次聽，上次伊東豐雄於建築系的講座亦說到自己建築公司開業十年一單生意都無。但，所有創作人的故事都充滿堅持和令人感動，很感謝世界上有漂亮的藝術創作和堅持理想的人。
微笑的魚: http://www.youtube.com/watch?v=_7iJBZxbH0Y
《遣興》五 袁枚《小倉山房詩集》- on creative work
愛好由來落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
阿婆還是初笄女，頭未梳成不許看。

船街

二零一四年至今，完成了半紙身世書，共七千字，以為進度不錯，今天卻被追問是否已經全部寫完，因為要開始下一件工作了。還有六千字。這房子位於灣仔，自己未寫過，故要從頭學習。發現灣仔早年歴史比想像中迷人，名字是小港灣的意思，卻經歴過多次大變遷，百多年前是一個寧靜沙灣，從洪聖古廟中為古廟修復而立的石碑上可見，昔日亦叫「下環」（因地勢較上中環較低）：「古廟維新，海晏河清歌聖德；下環抒悃，民康物阜紀神恩」
英國人來港以後，沿岸建滿優雅西式房子，維港海畔不一會便佈滿英式大宅、貨倉、別墅和氣韻典雅的辦公大樓，隨便把一幢移往倫敦西區亦不會顯得隔隔不入。最喜歡一八四二年報紙上一段地產廣告 ‘That Bungalow at present occupied by Framjee Jamsetiee, Esq., beautifully situated by the water side with fine view of the Bay, surrounded by a garden, stocked with the choicest plants which have been imported at great expense, and now in a flourishing condition, outhouses, stabling etc., and a double sea wall, a frontage of 150 feet, depth from road 190 feet.’

灣仔早期是富有外國人聚居的區域，處處庭園花木蒼秀、白牆花磚，連當時港督般咸亦喜歡，要搬往灣仔去住，住在今天的春園街，昔日的 ' Spring Gardens' 中。根據紀錄，春園內建的是典型英式大宅，門前園子大，過堂風飄着三英畝從各地入口的奇花雜草的香氣，遊廊上有外國商人不停抽煙斗、喝黑咖啡。春園內還有人工湖一個！秋光明媚的日子打開書櫥窗戶透透風，隱約飄散着遠處碼頭旁，夾雜正在卸岸的鴉片煙薰與苦力身上的汗味。
除了住宅，灣仔亦有工業及商業活動。其中大部份跟船業有關，有船塢，修補及建造船隻用的木材，煤炭，金屬等行業。灣仔當時是航運和船舶用品供應的重要區域，就在今天充滿好味道餐廳 22 Ships, 米芝蓮餐廳 Akrame, 鴛鴦飯店和Limehouse 的船街和捷船街一帶（全部未去過，但晚上經過時覺得窄窄街道很有發生Midnight in Victoria City般事情的可能性）。根據紀錄，那一帶於十九世紀中已有很多外商登記的船公司，其中麥當勞先生於灣仔的船公司更曾經於一八六六年為中國海軍建造兩艘鍍銅的軍艦，各一百八十噸。真夠奇怪（為何紀錄上中國海軍要找英國船公司來建船呢？）
亮麗如新的房子間，卻充滿來自中國各地的面孔，吃苦耐勞地拉着人力車或揹着轎子等待付得起錢的客人。中國內地連年不斷的紛爭，逼使更多內地人逃難來港，他們不久以後便會徹底改變灣仔的面貌。
十九世紀末一次貿易衰退使灣仔區內多間公司破產，公司倒閉後的地逐漸被較富有的中國商人購買起來，灣仔慢慢從英國人的住宅及商業區變成華人聚居的區域。（然後關於唐樓、填海和蒸飯香的事情暫不寫了）
很想把報告裏餘下五百頁都寫在這裏，每天都在學習新奇的東西。但太累了，日間把全部力氣全神貫注花在閱讀寫作上，晚上游水後編詩雜看書，或上日文課網球課，最討厭連在這裏寫文章的力氣都沒有。還想看很多很多書睇戲和唱歌。
正在說船和水，送大家一首「河歌」(要聽啊)，偷看到桌頭書內滿是好詩，也想送大家一首跟船有關的詩句:
釣罷歸來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
親愛的，最好如此
#boatherapy #ourlittlebay